王绍东
[摘要]在对游牧民族生存与发展环境的研究中,人们习惯于把着眼点放在草原和草原环境上,实际上,山脉对游牧民族的发展同样具有重要作用,从阴山与匈奴族的关系中可以看出这一点。阴山山脉横亘于内蒙古中部地区,匈奴族在早期的发展中曾长期活动于这里。阴山为匈奴提供了多样化的生存资源,增强了匈奴人抗击自然灾害的能力,阴山是大漠草原的重要屏障,阴山还是匈奴人的精神家园。阴山对匈奴人的生存与发展具有重要的价值。
[关键词]匈奴;游牧;生存资源;精神家园;阴山
[中图分类号]K2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281(2018)01-0061-05
说到游牧民族,人们想到的自然是草原和大漠,“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常处耕田之业”[1],“以广野为闾里,以穹庐为家室”[2],似乎山脉对于游牧民族无关紧要。但深入研究游牧民族的发展历史则可以发现 ,山脉是游牧民族生存发展的重要领地,与游牧民族的关系极为密切。从阴山对匈奴族生存与发展的重要价值与意义上,可以清晰地看出这一点。
一 、阴山为匈奴族提供了多样化的生存资源
阴山山脉横亘于内蒙古自治区中部,东段进入河北省西北部,连绵1200多千米,南北宽50〜100千米,是黄河流域的北部界线,也是季风与非季风气候的风分界线。阴山山脉的最大特点便是南北不对称,南坡山势陡峭,人畜难以攀登,下面连接河套平原,北坡与坝上草原相连,山势平缓,直接进入内蒙古高原,有 “一面山”之称。山脉的平均海拔高度在1500〜2300米之间,仿佛一座巨大的天然屏障,同时阻挡了南下的寒流与北上的湿气,因此,阴山南北气候差异显著,是草原与荒漠草原的分界线。南麓雨水较为充沛,既可以发展游牧业,也可以发展农业;北麓积温低,降水量少,寒冷风大,为典型的游牧地区,山区则为农林牧交错地区。
由于适宜游牧业生产的地区生存资源相对匮乏 ,再加上游牧生产方式产品的单一性和不易储存性,促使匈奴人尽可能以各种手段获取资源,狩猎、采集、手工业、贸易、掠夺,都成为游牧生产方式的重要补充手段。而这些手段的实现,都与对阴山山脉的控制息息相关。
狩猎是匈奴人重要的生计来源,适时进行狩猎 ,不仅可以训练匈奴人的军事战斗能力,而且可以补充肉食来源,避免大量屠杀牲畜。由于蒙古高原干旱少雨,植被稀疏,缺少食物、水源和隐蔽场所 ,导致动物种类和数量贫乏,生活在这一地区最多的野生动物是啮齿类的多种沙鼠和跳鼠,它们的食用价值和经济价值都相对较低。阴山山脉气候相对湿润,草木茂盛,再加上大片森林的存在,为多种类型的野生动物提供了栖息之地。盖山林先生研究认为,从阴山岩画可以看出,古代生活在阴山山脉的野生动物包括狐狸、狼、虎、豹、黑熊、野马、野驴、岩羊、盘羊、北山羊、羚羊、藏羊、黄羊、梅花鹿、马鹿、麋鹿、驯鹿、狍、野猪、骆驼等达40种之多,这些动物成为匈奴人的重要猎获物。匈奴人自幼就训练男孩的狩猎能力,所谓“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1],阴山则成为了匈奴人的天然猎场。汉元帝时,呼韩邪单于率南匈奴归依汉朝 ,匈奴民众遇饥荒困乏,呼韩邪单于一面向汉朝请求粮食援助,一面通过射猎禽兽来补充食物,之后“塞下禽兽尽”,又要求北归漠北。颜师古解释说:“塞下无禽兽,则射猎无所得。”[4]阴山上丰富的森林与草类资源,为匈奴人采集野菜、野果、植物根茎、菌类等提供了便利条件,同样成为匈奴人食物来源的重要补充。阴山之南是农牧交错带,匈奴人通过阴山与农耕地区进行关市贸易,甚至越过阴山对秦汉王朝 的北部边疆地区进行掠夺,成为匈奴人获取生存资源的重要。
手工业在游牧业生产中占有重要地位,山区出产的木材与矿物,为匈奴人的手工业生产提供了丰富的原材料。由于降水量低,蒙古草原没有大面积的森林。不利用山区的树木,匈奴人就无法找到足够的木材来制作车具、穹庐、弓矢等。汉成帝时,“匈奴有斗入汉地,直张掖郡,生奇材木,箭杆就羽,如得之,于边为饶”。汉使夏侯藩曾向匈奴乌珠留单于索求此地,匈奴单于予以拒绝,理由是 “匈奴西边诸侯作穹庐及车,皆仰此山木材,且先父地,不敢失也”[4]。东汉永初三年 ,耿夔击败匈奴南单于檀,一次就缴获“穹庐车重千余辆”[5],说明制作穹庐和车辆在匈奴人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史书中也有卫律帮匈奴人治楼藏谷以及匈奴人用木作桥的记载,匈奴人在死亡后还用木材制作棺椁。大量使用木制品,其木材无疑主要来源于山区的森林。现在的阴山,由于多年的砍伐樵采,山上多已变得光秃秃的,但在战国秦汉时期,阴山山脉水丰草茂、森林密布,有着优越的生态环境,从阴山岩画的动物种群可以推断,“阴山地区在过去森林面积是相当可观的,正如当今的大兴安岭一样”[3]。
匈奴人的冶铁业、铸铜业、金银器制造业在秦汉时期也发展成为了独立的手工业部门。阴山山脉储藏有丰富的铁矿、铜矿和有色金属矿资源,考古发掘及其初步研究表明,阴山山脉的河套地区至迟于春秋战国时期就开始了矿冶活动。冶金考古专家苏忠胜、李延祥先生曾经对河套地区的呼和浩特市二十家子冶炼遗址、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小缸房乡城嘴村冶炼遗址、鄂尔多斯市广衍县故城冶炼遗址、巴彦淖尔市临戎县故城冶炼遗址、巴彦淖尔市麻浑县故城冶炼遗址、巴彦淖尔市朝鲁库仑冶炼遗址、巴彦淖尔市霍各齐古铜矿及冶炼遗址,宁夏中卫县照壁山古铜矿及冶炼遗址等河套地区八处矿冶遗址进行了系统考察,采集了大量矿渣、矿石、烟囱、铁圈、陶器残片等,发现了古竖井与长方形、椭圆形冶铜窑炉。[6]这些矿冶遗址尽管可能不是匈奴人所拥有及使用的,但它们为匈奴人提供了大 量制造铁器、青铜器及金银器的原料。在阴山地区发现了大量匈奴人使用的鄂尔多斯青铜器。如1972年在鄂尔多斯市杭锦旗的阿鲁柴登匈奴墓葬中曾经一次出土金器200余件,其特点是以鸟、兽为主体的各式金饰牌,有虎咬牛、虎吃羊等场面,其中鹰顶金冠饰属于匈奴王冠之精品。由此可以看出,匈奴人在社会生活中对于金属器物的需求量很大,而阴山山脉的矿产资源则为其手工业制作提供了物质条件。
二、阴山增强了匈奴族抗击自然灾害的能力
阴山的存在,把匈奴生活的蒙古草原划分为不同的区域。阴山以南,降雨较为充沛,再加上黄河的漫流,形成了众多的河流和湖泊,水草丰美,每到冬季,匈奴人就到这里驻牧。在炎热的夏季,阴山南麓较为湿热,滋生了大量蚊蝇,畜群难以抵挡蚊虫的叮咬,很容易传染疾病,这时匈奴人则把牧地迁往阴山以北的坝上草原。那里气候凉爽,蚊虫的繁殖力相对于阴山南麓要差得多,又有广袤的草场可以利用,是匈奴人理想的夏季牧场。同时占有阴山两侧,保证了匈奴人能够在不同季节选择有利于牲畜生长繁殖的牧场,为游牧业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自然条件。山脉的存在,把草原与大漠分为不同的区域,为游牧民族在不同季节、 不同气候条件下选择不同的生存区域创造了条件。
占有阴山,还有利于匈奴人抗御自然灾害的侵袭。匈奴人以畜群为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由于游牧生产方式的储备功能差,抗击自然灾害的能力相对较低,各种自然灾害往往会给游牧业生产带来灭顶之灾。其中,最主要的灾害是旱灾和雪灾。旱灾也被称为黑灾,严重的旱灾下,漠北草原往往会出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的情况,高温少雨,使蝗虫迅猛繁殖,返青的牧草会被蝗虫啃噬一光。这时匈奴人便及时转场到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这里气候相对湿润,降雨量多,再加上众多的河流和湖泊提供水源,可以确保牲畜少受损失。雪灾也称为白灾,由于漠北草原干旱少雨,生长的牧草也相对低矮,遇到白灾时牧草完全被大雪覆盖,使畜群无法觅食,难以越冬,给游牧业生产带来极大困难。阴山以南由于良好的气候条件生长了高挑茂密的牧草,正如一首家喻户晓的北朝民歌所描述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即使下很大的雪,这样的牧草也会有一部分露在雪面上,马儿在啃食露出的草尖时也趟开了积雪,绵羊、牛和山羊可以依次啃食下半部的牧草,这样,牲畜就可以获得食物来源。另外,阴山山脉半山坡的积雪也容易被大风吹开,在雪灾到来时供畜群食用。“自古至今,内蒙古的牧民,夏天喜欢细草多的平原牧场;冬天则选择以木本植物为主的、能适当挡风避雨的山坡南面。这就决定了,内蒙古牧民一般有冬夏两处驻地——冬营盘和夏营盘。”[3]占有阴山两侧,为匈奴人抗击和战胜自然灾害提供了良好的地理条件。
汉武帝北击匈奴,完全占据了阴山山脉,把匈奴人赶到了漠北地区,不仅导致匈奴人的游牧范围大为减小,而且大大降低了匈奴人抗击自然灾害的能力。自汉武帝后期,有关自然灾害对匈奴社会造成严重困扰的记载屡屡出现。公元前104年,“其冬,匈奴大雨雪,畜多饥寒死”[4]。公元前89年,“会连雨雪数月,畜产死,人民疾疫,谷稼不熟”[4]。公元前71年,匈奴壶衍鞋单于率领万人进攻乌孙,本来已经取得了胜利,“会天大雨雪,一日深丈余,人民畜产冻死, 还者不能十一。于是丁令乘弱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凡三国所杀数万级,马数万匹,牛羊甚重。又重以饥死,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匈奴大虚弱”[4]。由于没有了在阴山南北不同类型的草原上迁徙回旋的余地,使他们的游牧范围缩小,一场大的雪灾,不仅使匈奴的胜利化为乌有,而且使匈奴遭受到天灾与战争的连续打击,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从此难以再现往日的辉煌。公元前68年,“是岁也,匈奴饥,人民畜产死十六七”[4]。匈奴退往漠北后,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大大降低,各种自然灾害给匈奴社会造成严重损失,加速了匈奴的衰落与分裂。
三、阴山是大漠草原的重要屏障
阴山作为大漠草原的天然屏障,其军事地理价 值尤为重要。西汉时期,郎中侯应曾指出:“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 ,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隐。从塞以南,径深山谷,往来差难。”[4]阴山所处重要的地理位置与特殊的地形地貌,使其成为中原军队阻遏匈奴骑兵的重要防线,也是匈奴军事训练和南下中原的集结出发地。汉匈双方对阴山山脉的反复争夺,正体现了这一地区的重要性。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引沈钦韩之言:“《(大清)一统志》:‘阴山在吴喇忒(今称乌拉特旗)西北二百四十里。’《九边考》:自阴山而北皆大磧,磧东西数千里,南北亦数千里,无草木,不可驻牧。中国得阴山,乘高一望,寇出没纵迹皆见,必逾大磧而居其北,去中国益远,故阴山为御边要地。阴山以南即为漠南,彼(指匈奴人)若得阴山,则易以饱其力而内犯,此秦、汉、唐都关中,必逾河而北守阴山也。”[7]在匈奴族发展的早期,一直把阴山地区作为统治中心,特别是冒顿单于时,经过多年的征战厮杀,建立起了强大的匈奴帝国,其单于庭就设在阴山地区,并以河南地作为阴山的南麓屏障。秦汉时期,围绕阴山地区,汉匈之间展开了反复的争夺。秦朝建立后,夺取了黄河以南的鄂尔多斯地区,把匈奴势力赶到了阴山以北。秦朝灭亡,中原内乱,冒顿单于趁机夺回了蒙恬占领的河南故地。汉武帝时期,经过多次对匈奴的战争,又把匈奴赶到了阴山以北的大漠地区。
阴山山系由西到东分别是狼山、乌拉山、大青山、灰腾凉山和大马群山,山脉高耸,便于监视大漠。阴山河套段有多个贯通大漠南北的山口谷地,其中的四个山口军事价值极高,因此,控制这四个要隘对于控制河套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只要这平行的四个关口有一个被攻破,那么整个河套平原将无险可守。这四个关口分别是鸡鹿塞 (今巴彦淖尔市磴口县狼山哈隆格乃山谷)、高阙塞(今巴彦淖尔市乌拉特后旗那仁宝力格苏木那仁乌布尔嘎查北侧的达巴图沟口,一说为狼山石兰计谷口)、光禄塞(今包头市昆都仑河谷)和白道口(今呼和浩特市市区北蜈蚣坝)。中原王朝大力巩固在河套的统治,也往往利用这四个隘口出击北方少数民族政权。而对于北方游牧民族来说,阴山是其南下的屏障,如果不能夺取阴山诸山口控制权,就永远无法进入河套平原,获得水草丰美的“河南地”,只能在碛外苦寒之地驻牧,河套对于游牧民族的吸引力可想而知。西汉初年匈奴据有河套,屡屡南下威逼关中,给汉政府造成极大损失,政治军事上极其被动。主父偃曾言:“朔方地肥饶,外阻河 ,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1]。匈奴失去阴山以南的丰美草原后,“匈奴右贤王怨汉夺之河南地而筑朔方,数寇盗边,及入河南,侵扰朔方,杀略吏民甚重”[4]
为了固守阴山天险,秦汉王朝都竭尽全力经营这一战略要地,委任大将,部署重兵,在阴山山地修筑长城、关塞等多种军事工事。为了确保对阴山山脉的占领和控制,公元前104年,汉武帝派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塞以北修筑塞外列城,不久,匈奴大举入侵酒泉、定襄、五原、朔方,除了在边境大肆掳掠外,还“行坏光禄勋所筑亭障”[4],这一行动表明匈奴人对汉朝固守阴山以北军事工事的痛恨,更表明他们对重新占领阴山山脉的渴望。徐自为修筑的塞外列城被毁后,汉武帝很快组织兵力重新修筑了一道塞外长城,并建起众多的坚固堡垒和驻军的城鄣及报警烽燧,等于在原阴山防线外围再筑起一道防御屏障,这就充分保证了阴山以南地区的安全,加强了汉朝的防御纵深。阴山山脉被西汉完全控制,迫使 匈奴单于主力被迫远遁漠北,这样就从整体上隔断了匈奴中、西两大部的奥援与联系。从此,阴山成为汉朝军队深入漠北打击匈奴主力的战略基地,为汉朝取得对匈奴战争的彻底胜利打下了基础。
四、阴山是匈奴族的精神家园
游牧民族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与精神生活,山脉往往成为他们抒发情感、表达对天地神灵崇拜的圣地。在匈奴人的习俗中,有祭祀天地、祖先、鬼神的传统,“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1]。有学者认为茏城与单于庭当位于一处,都在阴山附近,阴山成为了匈奴祭天拜神的“圣山”。匈奴人秋季聚会,“大会蹛林”。《史记正义》引颜师古的解释:蹛者,遶林木而祭也。鲜卑之俗,自古相传,秋祭无林木者,尚竖柳枝,众骑驰遶三周乃至,此其遗法也。”[1]匈奴人秋季的游牧地当在远离阴山的大漠以北地区,这里没有山脉,也没有森林树木。匈奴人聚会时,插上柳枝,象征着阴山及其森林,这样的祭祀形式,充分体现了匈奴人对山脉的崇敬与向往。
在游牧民族生活过的地方,包括内蒙古、东北、宁夏、甘肃、青海、新疆、西藏地区的众多山脉之中,几乎都发现了游牧民族留下的丰富多彩的岩画,著名的有阴山岩画、贺兰山岩画、大麦地岩画、祁连山岩画、乌兰察布岩画、阿拉善岩画等。盖山林先生认为:岩画的功能尽管多种多样,然而在诸多功能中,通过作画动物对野性施加巫术;通过媚神娱神的岩画舞蹈,敬祭神灵,以实现原始宗教在生活上的作用。通过刻制众多的面具为载体的神灵岩画,以宣泄对万物有灵的信仰和对神灵的顶礼膜拜,并通过祭拜偶像对祖先和自然物进行崇拜。”[3]史书中所记述的匈奴人崇拜日月、相信巫术等风俗习惯,在阴山与贺兰山等地的岩画中都有大量体现。
阴山岩画中众多的画面反映了游牧民族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和万物有灵的萨满信仰。比如,盖山林先生所著《阴山岩画》一书图64,在这幅岩画中,有一只腿朝上的野山羊,左边站着一个人,作两臂下垂的祈祷状,下面有一只伫立的山羊。古人用腿朝上表示死亡的动物,画意显然是,站在羊旁的萨满正在为死去的羊进行祈祷,以求得羊的灵魂的饶恕。《阴山岩画》一书图49所示猎人岩画,给人留下的直观印象是,一个体魄伟健、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男子汉。作者采用象征和夸张的手法,刻画了一个当时人认为的英雄豪侠形象。“他不但是一位杰出的猎手,而且伟岸的身躯充满了男性的生殖伟力。男女媾合,阴阳合起,福及子孙繁衍,吉及万物繁育。这就是民族英雄与祖先的合一。”这种视作英雄与祖先的人物,也就是作画者心目中的太阳神和生育之神。[3]反映游牧民族宗教信仰与心灵世界的岩画比比皆是。正如包斯钦、金海所言:岩画作为一种古老的文化现象,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寄托了人们的生活期望和狂热的宗教热情。当时人们相信,作画关系到食物的供给、人口的繁殖、部落的生存和发展。正因为如此,岩画的所在地才逐渐形成社会生活的中心。人们在此举行宗教仪式,祭祀神灵,虔诚地进行祈祷,跳起热情洋溢的舞蹈。日久天长,岩画 集中地成为人们娱乐、择偶、祈祷的场地、文化艺术的宝库、居民精神的贮存所。”[8]在阴山地区发现了上万幅岩画,其中做过拍照和临摹的有数千幅。阴山岩画是迄今为止中国已发现的岩画中分布最为广泛,内容最为多样,艺术最为精湛的岩画,不但是世界上最早发现的岩画之一,同时也是世界上最丰富的岩画之一,是中国最大的岩画宝库。现存阴山岩画的绝大部分分布在巴彦淖尔地区,最大的面积达400平方米,真实地记录了在此生活的古代北方匈奴、敕勒、柔然、鲜卑、蒙古等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历史。通过阴山岩画可以看出,阴山确实是游牧民族的精神家园。
阴山与匈奴族的社会生活、军事防御、精神寄托等息息相关,匈奴族对阴山的重视与珍视程度可能超越了农耕民族。经过河南之战,匈奴失去了阴山的屏障,过了近百年至汉元帝时期,边长老言: “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4]。阴山被汉朝夺走了,但在阴山地区美好生活的记忆却永远地留在了匈奴人的心灵深处。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诸子集成(第11册)•盐铁论[Z].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2.
[3]盖山林,盖志毅.内蒙古岩画的文化解读[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2.
[4]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5]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6]苏忠胜,李延祥.河套地区古代矿冶遗址的初步考察[A].第五届中国•河套文化研讨会及河套文化研究会年会论文[C].2009.
[7]历代各族传记汇编(第一编)[Z].北京:中华书局,1958.
[8]包斯钦,金海.草原精神文化研究[M].呼和浩特: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7.
编 者 按:原文引自《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8年1月第39卷第1期,如需引用请核对原文!
文稿审核:包·苏那嘎
排版编辑:武 彬
呼和浩特市昭君文化研究会 | 中国民族学学会昭君文化研究分会
版权所有:呼和浩特市昭君文化研究会 | 蒙ICP备18002493号-1 | 蒙公网安备 15010202150472号 | 网站地图 | 网站建设 : 国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