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恋

王锋

多少次梦中向往、多少次梦中邂逅、多少次无法成眠，只为那个遥远美丽的地方：碧草蓝天、骏马羊群、炊烟牧 歌、敖包毡房……那里谱就昭君动人的传说、那里生长英雄的成吉思汗。那就是内蒙古，那就是草原，无数次魂牵梦萦、无数次抵达的梦中家园。

二OO八年秋意正浓，你从遥远的北国放飞一只信鸽，那信鸽衔着绯红的请柬，飞跃八千里路云和月乘风而来，惊喜与我握手。我有幸被邀参加内蒙古昭君高层论坛啦！中国。呼和浩特第九届昭君文化节就要开幕啦！那一刻，我真想飘起来，左手扯云彩，右手揽太阳，喜悦和甜蜜无法言说。

“总想看看你的笑脸／总想听听你的声音／总想住住你的毡房／总想举举你的酒樽／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寻找共同的根／如今踏上这归 乡的路／走进了阳 光迎来了春……”无数次吟唱，如今，我真的要来和你见面了，带着无限仰慕 之情，按捺不住长久 渴盼的一颗心，奔向你的怀抱！而你将以什么 样的姿态和方式迎接我呢？

一

翻越千山万水，只为追寻你的踪迹。踏上青城神奇的热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情、清新、友爱、一见如故。我在寻找电话里富有磁力的声源，我在搜索梦中的你的模样。二千年前，那个在香溪河畔浣纱的女子，怎么会料到日后会成为草原阏氏？南方的秀丽温婉与北方的豪放粗犷是怎样融合继而相濡以沫？那双嫩弱的双肩啊．是怎样挑起民族和平的重任，造就了一段辉煌而温暖的历史！塞外因昭君增添了神秘浪漫的色彩而分外妖娆．家乡因昭君生动了山山水水引以自豪。青城是昭君曾生活的地方，充满诗意、充满魅力，这里多民族聚居海纳百川，这里宗教汇集博大精深。昭君的美文化、和文化是你的内涵与精髓，你不仅要把这张知名度和美誉度极高的名片推向全国．而且还要进军世界。你说，昭君文化是中华民族的、也是人类世界的。今年论坛中国民族学学会昭君研究分会成立不就证明了这点吗？这历史性跨越不得益于你的高瞻远瞩、奋进创新的壮举吗？于是我掩卷沉思．如何让昭君文化在兴山复活是每个昭君故里人应思考的课题．故乡的每一寸土地和溪流都浸润着昭君情怀，都生长着蓬勃的昭君精神，这将和内蒙古的昭君文化建设遥相呼应，魂牵意连，心领神会！

二

等待着、盼望着，中国·呼和浩特第九届昭君文化节开幕式文艺晚会到来了。你用这种最隆重最热烈的方式迎接着远方最尊贵的客人。宁静的夜空，从遥远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拉开晚会的序幕。那“轰隆隆”次第冲向云霄的礼炮在生命的巔峰幻化成火树银花、金丝银柳；数条火龙从头顶蹿出，“呲呲”火速奔往前台，口喷玉珠；还未回过神来，场馆四周铺天盖地倾泻着火帘，瀑布一样的壮美，“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火星落九天”啊！几千盏聚光灯迅速旋转，光影交错、梦幻迭出，绚丽得令人眩晕。我仿佛幻化成一束烟花儿在夜空灿烂，人生莫不如此，虽昙花一现，但能在世间呈现精彩的瞬间也足够矣。我使劲挥舞着荧光棒，随人群惊叫着、尖叫着，释放内心压抑已久的狂热和情绪。主持人闪亮登场，揭开晚会神秘的面纱，而央视名嘴白岩松的出现，掀起粉丝们的呐喊。“白哥——、松哥——”，口哨声一片，此起彼伏。

开场好节目，动画短片《奔腾的青城》，用诙谐幽默的动画卡通形象讲述着草原的远古文明和现代风采：腾格尔用一贯如痴如醉的风格演唱着《敕勒川》；凤凰传奇组合《等爱的玫瑰》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韩磊的《呼和浩特草原的天堂》大气豪迈、浑厚舒畅；乐舞《蒙古靴 子之节奏》《飞舞草原》把你带入纵马扬鞭、草长鹰飞的境界；俄罗斯和蒙古国还带来了视听全新的欧洲现代音乐；那个从草原走出的第一个奥运冠军——拳击运动员张小平，精瘦的体格蕴含着无限力量，一曲《五星红旗我为你自豪》再次将晚会推向高潮，他们把奥运精神带回家乡，又把内蒙古的草原精神宣扬于世。晚会既有科尔沁狂欢文化的快乐，也有鄂尔多斯多元文化的璀璨，还融入了呼伦贝尔游牧民族历史文化的深邃。悠扬的马头琴声和惊险无比的顶碗舞，把感情从平缓的河流一下推向波涛汹涌的峰顶，我几次都忘情地冲到舞台前 面．而又不好意思地折回座位。这是一场精神大餐和视听盛宴！我惊叹这大气磅礴宏伟壮观的场面，心灵被彻底俘虏与深深震撼。难忘今宵，今夜无眠！

三

作为昭君后裔，那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到青冢拜谒昭君的啊？个中滋味谁能体味？！只见它庄严肃穆、巍然耸立，默默无语。单于大帐里正隆重上演英雄而浪漫的爱情故事《昭君情缘》。和亲园里丝竹声声、编钟乐舞悠扬，《阳关三叠》和《苏武牧羊》的古琴撩人心绪，令人驻足聆听。

透过青冢，我仿佛看见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昭君，那样安详、那样从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她一直活在昭君故里和内蒙古人民心中，也将活在全世界人民的心中。故乡的昭君，是何等天真烂漫的小丫头，那样清秀那样淳朴，她奔跑在田野、她嬉戏在河边，她在院 子里吟诗作画弹 琴习字；她在绣花楼里挑花绣朵对镜贴花……汉宫辞别会上，她又是怎样的模样？“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裴回，竦动左右”，面对满朝文武百官，面对单于和汉元帝，她款款而出，落落大方，宫廷里顿时光芒四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为其美貌和气质惊叹。忽然，她为谨慎起见，扯了扯衣角，摸了摸衣领，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回头看一下，生怕有什么不庄重不合适之处，这一神情更显出了她的美丽动人和可爱。草原的昭君，已是饱经沧桑、雍容华贵的少妇；是成熟、稳重、母仪草原的阏氏。昭君，你第一次穿胡服、饮酪浆是不是很欣喜但很不习惯啊？第一次给他们讲汉朝故事、教农耕文化，他们听不懂怎么办啊？语言的障碍、生活习性的不同、地域文化的差异，唉！难处可想而知。总之你一定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累吧？你一定很想念故乡的父母亲朋吧？“含情欲说无语处，传与琵琶心自知”。琵琶是你的知音你的寄托你的依靠，那“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在草原响起，你的心海就飘着思念的雨滴弥漫着无尽的乡愁……当你完成民族和平这个伟大的历史壮举后，一切辛酸苦辣、怨恨委屈算得了什么？！那时的你是幸福的，内心一定是充满快乐的！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昭君站在青冢顶上，朝朝暮暮遥望家乡，日日夜夜守护着草原这片她深爱的土地。昭君博物院院长深情地对我说：“我守候昭君十八年了，我对她有着特殊的感情，我会永远忠实地守下去，用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眼睛湿润。我理解他的心情，这是所有草原人民的心情。曾经有内蒙古人到昭君家乡观光，从一过琵琶桥，就一步一叩首，一直礼拜到昭君宅，那要多少分虔诚，那是怎样一种情感呵！

多少年来，草原人民把昭君当神一样崇拜和供奉，昭君受到衷心爱戴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正如现代史学家翦伯赞所说：“王昭君已经不是一个人物，而是一个象征，一个民族友好的象征；昭君墓也不是一个坟墓，而是一座民族友好的历史纪念塔。”

四

直到看见草原，我才知道什么叫浑厚与辽阔。人的内涵有草原一样浑厚吗？人的心胸有草原一样辽阔吗？你说陪我一起看草原的，你在哪里呢？行走塞外，天地有大美而无言。我在草原，的怀抱里撒娇、嬉戏、狂奔、仰天长啸、沧海一笑，然后静静地躺在草被上，体会幸福的滋味、刻骨铭心的情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万丈穹庐欲醉，星影摇摇欲坠”的绝美诗篇不断在眼前呈现。终于要见到你啦，亲爱的草原，就像要见到心仪已久的恋人，不知如何是好……一夜的激动与兴奋、一夜的辗转难入眠，写意在生动的脸庞和鲜亮的衣裳上。车在高原上行驶，心在蓝天下飞翔。如果说昭君家乡的高山像男人挺拔雄健的身姿，那么塞外连绵的山丘温柔得就像睡美人身体优美的曲线。地上的草被被暮秋染成一片浅红，路边几朵淡紫的小野花儿摇曳在深秋的风中。远处还有红黄相间的条块庄稼田地，像薄雾浸染了似的水墨画。农用车被大捆大捆的高梁秆扮成庞然怪物，“突突突”撒欢飞奔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我不禁放声高歌：“我曾在远方把你眺望／我曾在梦乡把你亲近／我曾默默为你祈祷／我曾深深为你牵魂／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诉说思念的情／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翻过阴山山脉，希立穆仁草原就到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我看见你壮美的轮廓、我感觉到你跳动的脉搏、我听见你急促的呼吸，你在把我深情地呼唤、你在为我张开热情的双臂、你在为我敞开温暖的胸怀……仿佛前世有约，注定今生相逢。一下车，你为我披上蓝色的哈达，为我唱起火辣辣的情歌。一碗马奶 酒，就喝出了醉意朦胧，就喝出了相见恨晚，就喝出了情意绵绵。你牵着我的手，携我跃上一匹枣红骏马，头也不回策鞭而去。马蹄嘚嘚，神采飞扬，身轻如燕、鱼贯起伏，我举起心爱的金鞭在空中旋转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抽打在它的身上。一座座洁白的蒙古包，像一只只栖息的大雁，又像一朵朵绽开的雪莲。一望无垠的绿色啊，像地毯一样铺到天边；绿色的风啊，波涛汹涌般亲吻到草原深处。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吗？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天堂吗？我的血管里顿时奔涌着绿色的血液．我的视野流淌着绿色的诗意。是呀，这是真的，不是梦境呢！

敖包？！我看见敖包啦！五彩幡旗迎风招展撞击眼球。我们是不是下去祈祷呢？这儿是草原青年约会的地方，这儿是疯长爱情的美好所在。想象出一轮皎洁的月亮下面，一对青年男女踏歌而寻，或在敖包痴痴等待，或在敖包难舍难分，所以有了《敖包相会》这首经久不衰的歌谣：“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等待是何等漫长、何等焦急、何等失望、何等甜蜜啊！草原啊，我前世的爱人！你能否给我一个圆满的回答？我不要海枯石烂、我不要地久天长，我只要真爱足够！

因为我爱草原，所以我要阅读草原，就像我爱伊人宽阔的胸怀，就要深切感受伊人的情怀。历史的车轮远逝，金戈铁马远逝，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在马背上横扫欧亚大陆的丰功伟绩耀古烁今．他不愧为战争的英雄。而先他一千多年前，塞外就出现过一位和平女英雄，她不动一刀一剑．不伤一草一木，便平息战乱赢得民族和睦六十载，这是何等神奇的力量？！古往今来，谁能与她媲美？昭君从长江走来、横渡黄河、到达草原，她容纳长江、黄河、草原三种文化，集大美于一身！千秋昭君光耀万古。昭君在塞外，是否和单于就住在这样的蒙古包里？单于不在的日子，这寒冷的鬼天气、肆虐的风沙、空旷的原野你是否感到凄凉和清冷，孤独和无助？你不习惯喝奶、单于不习惯喝茶，为求同存异，中和二者。于是制作发明了香甜可口的奶茶？！一直在想，倘若我处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我有你那样的卓越胆识吗，会像你一样勇敢地站出来挑战自我、挑战封建伦理道德吗？……无数个问号盘旋。

蒙古包席地而坐别有风情，拈了奶酪，呷着奶茶，嘬着美酒，品着心境，琢磨深深浅浅的诗句。人生难得一知己，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等我有意喝醉，就如腾云驾雾、雾里看花。跌跌撞撞推门出去，伫立寒秋，任野外劲风抽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苍凉孤寂袭上心头。想到昭君曾在此生活，悲从心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不知什么时候，你已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披上外衣，深情相拥定格成永恒的风景！

别了，心爱的草原，请你不要把我遗忘！别了，梦中的天堂，我会把你好好珍藏！

[作者王锋，女，汉族，湖北省兴山县文联副主席、兴山县书法家协会主席。]

编 者 按：原文载于《昭君文化》，如引用请据原文。

文稿审核：包·苏那嘎

排版编辑：武  彬